作者:姚琦 方正
新冠病毒不仅威胁我们的身体健康,也威胁我们的社会关系:人与人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。这一次的突发疫情对人际信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?
疫情对人际信任的影响
第一,不确定性:与信任“相生相克”。正是因为人际交往中存在不确定性——我们无法预知结果,信任才有了存在的必要。在我们给予他人信任的同时,我们也将自己置于不确定的风险当中——他人可能辜负我们的信任,让我们受到伤害。本次疫情给人际交往增加了新的不确定性——病毒携带者不确定。由于病毒的潜伏期长,我们不知道身边谁可能是病毒携带者,谁接触过病毒携带者。同学聚会,一群人全部确诊;亲友探望,一家人全部确诊……这使得人们的防备心理提升,不敢轻信任何人。本次疫情也放大或凸显了人性本身的不确定性,暴露出种种唯利是图的现象——医用口罩被炒到几十元一个,菜价上涨的同时还缺斤少两,骗子冒充慈善机构将老人捐给疫区的善款收入囊中。疫情中的这些现象动摇了人际信任,人们更加不愿意轻易给予他人信任。
第二,恐惧和愤怒是阻碍人际信任的一堵墙。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使整个社会笼罩着一种紧张和焦虑的气氛。面对疫情,人们变得烦躁和焦虑,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紧张和恐惧,容易对与疫情相关的负面事件感到愤怒。人们隔离在家中,封闭的环境使得消极情绪增加,受群体效应的影响,这类情绪不停地在人群中传递。
心理学研究表明,情绪会影响人际信任。情绪分为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。积极情绪是指使人感到愉悦的情绪,如高兴;消极情绪是指不利于人体正常工作的情绪,如愤怒。国内外研究发现,不同的情绪会诱发不同程度的信任改变:积极情绪不仅有助于释放压力,还能促进人际信任,愤怒情绪则使人际信任降低。[1]心理学研究发现,焦虑、抑郁、紧张等情绪会改变认知风格,进而影响人际信任。认知风格是了解和认识事物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习惯化的行为模式。不同认知风格的人会随着情绪的变化作出不同的信任判断。[2]研究者对认知风格进行了分类,将其分为场独立型和场依存型。场独立型个体更偏好自身内部的信息,不易受外界影响;场依存型个体更偏好外部的信息,易受外部信息(如他人的肢体表达和言语表达)的影响。在高兴的情绪下,场独立型个体的人际信任水平高于场依存型个体,而在愤怒的情绪下,情况与之相反。除此之外,情绪也是一种信息,可以为我们认知周围环境提供新的线索:积极情绪意味着环境是安全的,可以通过捷径快速地加工外在信息,从而增加人际信任;消极情绪则意味着环境是不安全的,会让个体感到存在潜在危险,从而降低人际信任。由疫情引发的恐惧、焦虑和担忧,使我们对自己和别人是否咳嗽和戴口罩都特别在意,很容易将身边发生的变化与病毒联系在一起,变得有些过度敏感。
第三,社会排斥对人际信任产生影响。社会排斥(social exclusion)是指被他人或团体排斥或拒绝,个人的归属需求和关系需求受到阻碍的现象。[3]他人排斥会损害个体的自我控制能力,使个体体验到消极情绪,还会降低个体的自尊和归属感。受排斥的个体表现出更少的亲社会行为,更多地选择不信任他人。
第四,谣言对人际信任产生影响。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社会,信息传递为谣言的散播提供了渠道。在疫情期间,谣言就像催化剂,加速了人际信任的瓦解。“震惊!某平台外卖小哥感染期间还在送外卖”“快递员不戴口罩送货上门”,这类谣言给正处于信任危机中的人们一记重锤,人们对疫情期间坚守岗位的工作者的尊敬和感激,顿时变成恐惧和不信任。
信任,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,能提升人的健康水平。在疫情面前,信任是对抗病毒的力量,是连接人心的纽带,是结束疫情的催化剂。只有增进人际信任,才能有效应对非常时期的困难挑战。
疫情下如何维护人际信任?
第一,要调节情绪。由于新冠病毒的传染性强,潜伏期长,面对病毒,我们往往会产生恐惧、焦虑等负面情绪。当出现负面情绪时,可以深呼吸和冥想,听轻音乐,保持心理上的平静;当出现较多负面情绪时,应合理宣泄情绪,向他人倾诉。居家隔离时,要规范生活作息,饮食清淡,适当运动,保持积极情绪。
第二,要建立理性认知,即理性认识疫情本身和疫情带来的人际问题。关注疫情信息时应多关注官方信息和权威信息,同时对一些负面信息保持一定的警惕性。不信谣,不传谣,正确解读网络上的各类信息。当身边出现疑似症状者时,理性分析可能的情况,确认感染病毒的可能性,再采取具体措施,将病毒对人际信任的危害降到最低。
我们始终相信人性本善,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根植在每个人的内心。在疫情面前,病毒伤害的是人的身体,考验的是人际信任。
疫情下如何重建人际信任?
第一,建立合理信念。疫情期间,不少人有过被骗的经历,比如买到假口罩,遇到打着慈善基金会牌子的诈骗团伙等,这些消极事件对我们的信念产生了极大的影响,甚至会产生“所有人都是骗子”“全世界都不值得信任”这样的不合理信念。但是,这样的消极事件只是个例,数不清的感人事情每天都在发生。在一线抗疫的白衣战士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,拖着疲惫的身躯坚守岗位;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聚集在一起,为疫区贡献自己的力量;等等。发疫情财、恶意扩散病毒的人是极少数,不能代表所有人,我们不能以偏概全。这个世界仍是美好的。
第二,积极归因。人们总是会对发生在周围环境中的各种社会行为作出解释,而解释的方式会影响人们对事情的看法和认识。在重建人际信任时,我们可以用积极的方式对负面事件进行归因。我们也可以利用积极信息修复信任,疫情期间有很多温暖人心的事,可以利用它们为重建信任打“强心剂”。
第三,展现自身的可信赖性。在疫情期间,很多人都在尽己所能帮助朋友、邻居,比如给正在隔离的邻居送去生活用品,给予疫情一线的工作者更多的理解和支持。疫情结束后,重建人际信任也离不开我们自身表达出的信赖感。我们都可以出于善意关心他人,从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,增强同理心;怀着一颗真诚的心,真心实意地帮助他人;增强自己的责任心,做到诚实守信。
患难见真情,疫情让我们体验到的不是隔阂和猜忌,而是相守与信任。疫情结束后,一切都将回到正轨,生活会走向平静,而疫情期间人们表现出的温暖会一直传递下去。
[1] Lerner, J. S., Han, S. & Keltner, D.(2007). Feelings and consumer decision making: Extending the appraisal-tendency framework. Journal of Consumer Psychology, 17(3), 158-168.
丁如一, 王飞雪, 牛端, 李炳洁.(2014). 高确定性情绪(开心、愤怒)与低确定性情绪(悲伤)对信任的影响. 心理科学, 5, 1092-1099.
Dunn, J. R., & Schweitzer, M. E. (2005). Feeling and believing: The influence of emotion on trust.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, 88(5), 736.
[2] Witkin, H. A., Moore, C. A., Goodenough, D. R., & Cox, P. W.(1975). Field- dependent and field-independent cognitive styles and their educational implications. ETS Research Report, 2, 1-64.
[3] Williams, K. D.(2007). Ostracism.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, 58(1), 425-452.